簡單地說,如果還是要解釋我的意思的話,我對這件事的感受分成幾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真實的故事」。這其實是所有切面當中我最不在乎的一個切面,也就是如同更早之前另一個動態當中說的,我不在乎週刊或者劉喬安的故事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真的都不會改變我的立場跟我對於這些週邊朋友反應的感覺。這些不同版本的故事都是千萬種可能性的其中一種,這是媒介的時代,我們認識媒介呈現的世界遠大過於在那底下還有一個真實而且有限的世界。
第二個層次是媒介與我們每一個「普通人」的關係。不要覺得這只是一個劉喬安,在不同的條件下,我們每一個人都有機會成為被追殺的潛在受害者,有一天我可能需要為我的親人關係、朋友關係、坑坑疤疤的工作關係或者情愛關係跟全世界與我生命無關的人下跪道歉;有一天我可能為一切說理不清的我人生中任何一個莫名其妙的不堪憶起的決定與處境向全世界跟我人生毫無關係的人下跪道歉。然後另外一批人會嘲笑地說你為什麼要道歉你沒有自主性的覺悟,這是我們的媒介所構成的世界。你只要光去想想這種可能性,你,成為劉喬安的可能性。(不要跟我說你沒有她美所以沒關係!)我覺得我們不能抵抗地窺看已經夠糟了,剩下的不要我再說了。
第三個層次才是性別與性解放的層次。讓我老實講一句話,現在我們接觸得到的我們的進步青年們,不管你怎樣高舉解放、性工作除罪或者女性情慾自主,這當中有多少紙上談兵的成份就不要我說,我們可以倡議,但是我們沒辦法去過別人的人生,我們沒辦法去為一個我們沒有過過的人生發言。你沒有當過酒店小姐、沒有當過援交妹、沒有身為一個美人而自願或非自願地去被剝削利用被誘惑妒恨踩扁,那麼倡議要有倡議的倫理,這個倫理是不要讓自己的運動也奠基在一個剝削利用他人真實人生的危險立場上。
至於本來可能無傷大雅的「翻譯:我比較貴」,不要跟我說他本來就是那個意思,只要我們小時候寫過最簡單的閱讀測驗,都可以知道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可以是什麼意思。但閱讀跟翻譯怎樣過度了自己投射於這個對象上的妒恨,我覺得這也不用我講出來,只需要一點點運動者對自己位置的反省,很淺很淺的反省,都可以想得出來。
哪一個故事都可能是假的,但我們在這上面呈現、投射出的立場與反應,再真也沒有。我所持的立場不是基於我「相信」了某一造的故事,我所持的立場是我這幾十年的人生身為一個女人在這世上生活的經驗總和,投射出的對這世界某一個面向的恨。和我所能共感的哪種疼痛。
這樣子的結果。